在新的探索方面,我的理念是不能没有设想,但又不能完全按定式去思维。要关注未来时代的发展脉搏,跟上这个时代,就能找出艺术的新思维。跟上新思想才能有新追求,新思想来自今天人们的实践,实践给你启迪。今天画香港,势必要用新的技巧表现灯红酒绿、高楼大厦的繁华景象。
对新文化、新知识不排斥、不拒绝,能吸收多少就吸收多少。精神思想都跟上了时代,你在绘画的过程中,感情、思想境界、精气神就能展现时代的精神。
跟上这个时代的意思就是紧跟时代的步伐,在任何知识领域都不要却步。就是思想不老,追求年轻的,60岁的人30岁的心脏,70岁的人40岁的思维。
绘画本身是一种境界的追求。在追求目标的过程中,自己必须有超乎于普通人的认识,你的认识必须有新的探讨、新的触觉去触摸其他的新生事物,这样才能延续你的艺术生命。一个有成就的艺术家,应该在临终之前还在创造。
做一个一般的美术工作者容易,做一个有成就的画家,必须穷其毕生精力,修养全面才可以做到。
扬弃现实不需要的、过时的,补充新的观念。实际上,绘画的转变与创新追求,也是不断舍弃和不断获得的过程,只有始终把握吸收新鲜的和摒弃废旧的,绘画才有新意。
绘画最简单的模式就是按照定式给人一种东西。但是绘画又不是简单的一看了事。绘画的高境界是留给人家什么东西,而且留给的东西是循着创作者的思维走进去,让他追逐你的情结,同时补充你没有想到的情愫,这样才是完整的。创作者给予观者引导,观者给予创作者补充。 
因此,观者对画家作品的解读是非常重要的。如果一个画家的画不能被读者解读,找不出蕴含其中的深层内容,一定不是一幅好画,优秀的绘画作品必须是能够演变成一首诗,或者是一篇散文。绘画的延伸性,是要告诉或者引导读者成为绘画中的一分子,使观者成为一个参与者而不是旁观者。这样绘画就有生命力了。就像好的音乐,演奏完了,绕梁三日不绝于耳。其实听音乐的人,不一定记得下音符,也不一定会演奏,但是他会跟着音乐的进程,来抒发自己的喜怒哀乐。绘画作品应该在人们看到后,还有深深的思念,画面表现的是说不尽却又道得明的东西。
山水人物中的人和景是一体的,人是风景中的景,景是风景中的人。实际上人物和景物是完美的组合,这种组合在整体抒发你的感情时更有渗透力。
山水人物应该成为一种独立画种,既不是纯山水,也不是纯人物,两者可以完美结合。画谱上的这些山水人物画,与我的山水画形成一个整体。我要告诉人们我不仅是一个山水画家,更是一个带有深层次文化底蕴的、全面发展的画家。
中国有一句老话说:一草一木总关情。那么,情在哪里?在动中。静中包含着动,就激活了整个画面。这种结果是中西画法完美结合的产物。如果光有块面,容易板结;光有线条,容易稀疏;用斜线拉动块面,但线条要融合在块面里,块面、线条的结合体现了活力,所以很多朋友讲杨延文的画给人宽舒荡漾之感。在现实生活中,我对宽舒荡漾这种感觉也多有偏爱。
我现在仍然这么认为,对于绘画来说,笔墨是非常重要的,但是笔墨的运用要不断更新。
当人们争论笔墨等于零的时候,我始终在不动摇地追求自己的风格,依然认为笔墨技巧在中国画里是必须的。
我的学生绝对不能像我。我教他们,教的是艺术理念,是如何调动他们的艺术基因。在我的工作室,一人一个样,我不允许他们有重复的东西。我的思维方式和一般人不一样,是逆向的。比如,我不鼓励他们看展览,因为有时候看了展览就把自己忘了。看画,就要研究这画的缺点,这样自己以后就不会犯同样的错误;知人缺点,也就知道自己的优势所在,从而能够理清自己的优缺点。
中国画是马拉松式的战斗,急功近利是不行的。它是综合文化的艺术,它需要对整体文化有所把握才能获得成就。一个人不可能包打天下,你只能选择最能表达自己思想的题材、模式、手段作为切入点,不断地磨炼。所以,我奉劝年青人不要跟风。
能做到中西结合的人凤毛麟角。“中西结合”不是口号,必须对东西方文化有深层次的认知才能做到。“中西结合”,既是理念,也是实践。当今世界很小,但人们交流频繁,他们在思想、行动、感情交流上互相渗透,画家和欣赏者的审美观必然发生变化。“中西结合”的本质就是审美观必须前进,不排他,为我所用,这样才能选择。
回避别人的长处是短视的,任何有益于艺术发展的,都应该作为营养液来吸收。过去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我现在不这么想,选择错了,再怎么努力都没用。因此,我的观点是:选择比用功更重要。我画油画是走民族之路,画中国画是走中西结合之路。
艺术本身需要才情,艺术创作也需要个性,但是光有这两点是不够的,艺术作品只有紧跟发展变革的时代,才能为社会所认同,进而反过来促进创作。美术创作如果不“入世”,不可能形成广泛的影响。我常讲,艺术创作应是画家火一样的热情和冰一样的冷静思考的结合产物。凡事淡漠,对社会引发不起激情,作品肯定缺乏生命力;反之,如果光有热情,不冷静,不能寻找到一种平和的心态,创作出的作品又多是浮躁的,经不起检验的,因此,只有热情和理性兼备,才能与时代大环境协调一致起来,当然这里最重要的是题材的创新,涉足新的生活才能进入新的领域,才能产生新的艺术语言,才能造就出优秀的画家,产生有影响力的作品。
单纯的苍、涩令人乏味,过分的水墨渲染未免纤弱。苍与润的结合统一方能成大气。在苍中渲染出润致,在润致中表现出情致,体现出妙的蓄含。如何表现出水墨的特点或者说把握写意画的要旨,我认为走意念、意趣、意境、意象、意度,这五个要素构成了写意画的辩证统一的关系。我觉得创作的灵感总是发生在创造性思维的活动中。我作画时,只有一个基本的意念,在画的过程中发挥自己的创作灵感,也可以说是一种下意识。当然这种下意识是建立在修养与思考基础之上的。绘画到了一定的阶段,对表现形式和技巧的选择是不需要忌讳的,关键在于选择那种最适宜表现观念、情感的手法和形式。比如,我运用墨的玄黑与色彩的互补来造成作品与观者视界的融合,用苍道的笔墨和氤氳的背景来表现 历史苍桑的痕迹。这样使作品传播出的情致与欣赏者心中所涌现出的启悟能达到一种默契。
任何人都离不开师承,其中当以继承师之用情之处最重要。
我的中国画色彩、块面、构图借鉴了西方油画的语汇,但意境是中国的。比如《丞相祠堂柏森森》这一幅,在颜色的冷暖对比和整个构图的饱满上,都借鉴了西画绘风,但整体却是中国画的境界。另一幅作品《冰岛》画的是西方巨石借鉴了西方绘画的语言,然而另一主体——江水却用了中国传统勾勒水的技巧。我崇尚活学活用,借助古人留给我们的思路是非常重要的,在这方面,我总结出一句话:延续是必须的,创造是根本的。